全球资本5月流动路径剧变： “出逃”新兴市场

随着全球贸易局势紧张，新兴市场国家股市骤然遭遇新一轮资本流出压力。

国际金融协会发布最新报告显示，5月份新兴市场股市资金流出规模达到146亿美元，创下过去6年以来单月最高值。

与此同时，新兴市场债市的日子也不好过——5月流入90亿美元，较4月的242亿美元流入额骤降逾60%。

“究其原因，一是美国先后对印度、墨西哥等新兴市场国家采取强硬的贸易谈判策略，导致越来越多欧美金融机构担心未来新兴市场国家经济波动较大，纷纷提前撤离资金自保；二是近日欧美股市动荡下跌导致杠杆投资组合亏损较大，迫使他们不得不从新兴市场撤离资金填补保证金缺口。”一家美国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指出。

“与年初美联储转向鸽派货币政策与美国经济衰退风险加大，众多欧美投资机构涌入新兴市场淘金场景形成鲜明反差，如今这些机构考虑最多的，是尽早从高风险资产撤资自保。”AMP Capital投资部负责人Nader Naeimi表示。

资金撤离新兴市场潮起

“5月以来，我们一直在削减新兴市场股债头寸。”上述美国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透露，鉴于美联储鸽派加息与欧美经济增速放缓压力加大，年初基金投资委员会打算将15%资产投向新兴市场，但随着5月初中美贸易谈判不确定性增加，基金投资委员会决定将新兴市场投资占比削减5个百分点。

他透露，就削减资产类别而言，他们主要抛售新兴市场股市与信用债为主，对高信用评级国债的投资仓位并没有明显减少；就削减资产的国别而言，他们优先考虑削减以大宗商品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新兴市场国家，因为全球贸易局势紧张势必导致全球大宗商品需求放缓，拖累这些国家外汇收入骤降，由此带来外汇储备缩水、外债占比偏高、经常项目账户逆差压力骤增等经济问题，容易被投机资本沽空狙击获利。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多方了解到，5月欧美多数对冲基金之所以纷纷抛售新兴市场股债头寸，也与众多新兴市场国家资本市场缺乏足够丰富的风险对冲工具、当地货币汇率波动较大（动辄10%-20%下跌）有着密切关系。

“其实，多数欧美机构在新兴市场的投资策略相当单一，主要以股票债券多头为主，因此当他们因全球贸易格局紧张而看不清当地股市债市未来发展前景（需要规避市场风险）时，唯一能做的避险策略，只有抛售股债离场。”Nader Naeimi指出。这也是5月新兴市场股市资金流出额明显增加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Nader Naeimi看来，5月下旬以来，迫使大量欧美机构撤离新兴市场资产的另一个因素，就是欧美股市动荡下跌所带来的杠杆投资组合保证金缺口。

“由于5月下旬标普500指数跌幅超过4%与油价骤跌18%，导致我们4倍杠杆的美股投资组合净值亏损逾6%，不得不从新兴市场回流数百万美元资金，填补净值损失所造成的杠杆投资保证金资金缺口。”上述美国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坦言，当前遭遇高杠杆美股投资组合保证金缺口的对冲基金为数不少，甚至个别对冲基金在过去一周从新兴市场回流逾1500万美元资金，全部用于补缴保证金避免被“强制平仓”。

这导致新兴市场股债ETF成为对冲基金抛售潮起的重灾区，只因ETF流动性较高，且减持这类资产可以很大限度避免对冲基金净值遭遇更大的下跌冲击。

涌入黄金美债避险

记者注意到，尽管5月欧美资本撤离新兴市场潮起，菲律宾、印尼、印度等新兴市场股市从5月中旬起率先走出低谷，实现触底反弹。

“菲律宾与印尼股市之所以逆势上涨，主要原因是不少投资机构认为中美贸易摩擦升级可能令东南亚国家对美国商品出口增加，令当地股指从中受益；印度股市则是因为大选尘埃落定，吸引不少机构投资者重新配置当地股票。” RBC Capital Markets全球市场策略主管Helima Croft指出。但这不预示着欧美资金开始抄底新兴市场股市。

“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不少欧美投资机构转而对菲律宾、印度与印尼股市采取逢高抛售获利退出的策略。”他指出。原因是这些机构坚持认为，一旦全球经济因贸易局势紧张而出现较大幅度衰退，这些国家同样难以幸免。

他直言，当前从新兴市场撤离的欧美投资机构资金，除了填补保证金缺口，主要流向美债黄金避险。

截至4日20时，受避险投资情绪高涨影响，10年期美债收益率触及2.111%，盘中一度创下2017年9月以来最低值2.071%，受此拖累，3个月期与10年期美债收益率倒挂幅度也创下2007年以来最大值-25个基点。

COMEX黄金期货主力合约则触及1328.6美元/盎司，过去4个交易日累计涨幅超过50美元/盎司，涨幅超过4%，盘中一度触及2月底以来最高值1334.1美元/盎司。

Helima Croft认为，金价之所以突然上涨，还得益于对冲基金的空头回补。CFTC最新数据显示，截至5月28日当周，对冲基金持有的黄金净多仓减少2117手，令基金净多仓数量降至86688手。这显示多数对冲基金此前优先考虑将新兴市场撤离资金投向美债避险。

“目前我们也在关注人民币债券的避险投资机会。”上述美国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透露。尤其当10年期美债收益率跌至2.11%，导致中美10年期国债收益率利差扩大至114个基点后，与美债同等信用评级的人民币国债投资回报率随之大增。

多位外汇交易员向记者直言，相当部分资金还可能重新回流到银行体系。具体而言，此前众多欧美投资机构都会借入低息日元，转而兑换成高息新兴市场货币投资当地债券股票，以博取更高利差回报。如今随着全球贸易局势紧张与全球经济衰退风险加大，他们只能削减大量日元利差交易规模避险，导致大量资金回流银行体系，间接完成这些机构投资者的“投资降杠杆”。

这令日元兑美元汇率在4日一度创下1月25日以来最高值107.85。

“事实上，欧美投资机构削减日元利差交易规模降杠杆的最高峰，出现在上周五，当天美股原油大跌之际，日元兑美元汇率大涨1.24%，表明欧美投资机构降杠杆进程骤然提速。”一位香港银行外汇交易员向记者透露。